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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智部·总序
冯子曰：智无常局，以恰肖其局者为上。故愚夫或现其一得，而晓人反失落诸千虑。何则？上智无心而合，非千虑所臻也。人取小，我取大；人视近，我视远；人动而愈纷，我静而自正；人束手无策，我游刃有余。夫是故，难事遇之而皆易，巨事遇之而皆细；其斡旋入于无声臭之微，而其举动出人意想思虑之外；或先忤而后合，或似逆而实顺；方其闲闲，豪杰所疑，迄乎断断， 贤人不易。呜呼！
智若此，岂非上哉！
上智不可学，意者法上而得中乎？抑语云“下下人有上上智”，庶几有触而现焉？余条列其概，稍分四则，曰“见大”、曰“远犹”、曰“通简”、曰“迎刃”，而统名之曰“上智”。
译文及注释
冯梦龙说：真正的聪慧没有固定的法则可以遵照，而要根据不同的现实情形，采纳适可而止的对策。以是愚蠢的人，偶尔也会表现出聪慧来；倒是聪明的人常常由于谨守着某些原则而考虑太多，从而做出错误的判断。为什么呢？真正的大聪慧实在是“无心”而至的，并非只要全面考虑就能达到。别人看到小的方面，我能看到大的方面。别人能看到面前的，我却能看到长远的。别人越动越乱，而我却以静制动。别人束手无策的事情，我却游刃有余。这样的话，看起来难的事情处理起来都很随意马虎，大的事情也能像小事情一样处理。以是能充分灵巧、很有弹性地深入变动无常的场合排场之中，而其拟定的对策，也每每能出乎凡人的猜想。有时候开始时有悖常理而后来却完备符合道理，有时候看起来彷佛违背知识而实际上却顺乎道理。当其从容清闲之时，却受到豪杰之士的疑惑，只有等到问题全部办理，才能看清这种深远通透的聪慧来，连贤人也不能改易。啊!这样的聪慧，确实是大聪慧!这样的大聪慧是不可学的，是像人们常日认识的“取法乎上而得乎中”吗？还是像人们所说的“一些不见得聪明的人有时表现出的上等聪慧”，也每每能够对我们做人处世有启示浸染呢。因此，我把这些聪慧实例逐一列举出来，并将其分为四卷，分别是“见大”、“远犹”、“通简”、“迎刃”，而总其名为“上智”。
明智部·总序
冯子曰：“有宇宙以来，只争‘明’、‘暗’二字而已。混沌暗而开辟明，浊世暗而治朝明，小人暗而君子明；水不明则腐，镜不明则锢，人不明则堕于云雾。今夫烛腹极照，不过半砖，朱曦霄驾，洞彻八海；又况夫以夜为昼，盲人瞎马，侥幸深溪之不陨也，得乎？故夫暗者之未然，皆明者之已事；暗者之梦景，皆明者之醒心；暗者之歧途，皆明者之定局；由是可以知人之所不能知，而断人之所不能断，害以之避，利以之集，名以之成，事以之立。明之不可已也如是，而其目为‘知微’，为‘亿中’，为‘剖疑’，为‘经务’。吁！
明至于能经务也，斯无恶于智矣！
译文及注释
冯梦龙说：自从有了宇宙以来，就有了“明”和“暗”的比拟与争斗。混沌期间“暗”而开天辟地时“明”，浊世“暗”而治世“明”，小人“暗”而君子“明”；流水不明就会糜烂肮脏，镜子不明则无法照影鉴衣，人如果不明则会陷入混乱愚蠢之中。萤火虫的光再大，其光不过半块砖头大小，太阳在高空运行，其光辉照彻天下各处；何况把夜间当成白天，就像盲人骑着瞎马一样，怎么可能不坠入粉身碎骨的深渊之中呢？以是，对付“暗”者不明白的事，都是“明”者了然于胸的事；对付“暗”者变幻莫测的事，都是“明”者很确定的事；对付“暗”者不知如何选择的事，都是“明”者很随意马虎办理的问题。因此能洞见一样平常人所无法洞见的，能决议确定一样平常人所难以决议确定的，躲开可能的灾害，获取可能的利益，乃至建立不世之功绩，造诣万古的声名，这便是真正的智者之“明”。本部分为四卷，分别为“知微”、“亿中”、“剖疑”、“经务”。唉，能把聪慧之明用于天下国家的大事上，这便是聪慧最高的善用了。
察智部·总序
冯子曰：智非察不神，察非智不精。子思云：“文理密察，必属于至圣。”而孔子亦云：“察其所安。”因此知察之为用，神矣广矣。长于相人者，犹能以鉴貌辨色，察人之富贵福寿贫贱孤夭，况乎因其事而察其心？则人之忠佞贤奸，有不灼然乎？分其目曰“得情”，曰“诘奸”，即以此为照人之镜而已。
译文及注释
冯梦龙说：“聪慧须要明察，才能显示出其效用，而明察若不以聪慧为根本，则难以真正洞悉事物的精微关键之处。”子思说：“条理清晰，细致明辨，这才是真正的聪慧。”孔子也说：“不雅观察他干工作安与不安。”从而知道明察的浸染，是非常神圣和广泛的。长于相面的人，能从一个人的长相神采，看出一个人的富贵或贫贱，龟龄或短命来。同样的，从一个人的行为处世之中，也能清楚判断出他是忠直还是奸邪，是贤良还是愚蠢。因此，本部分为“得情”和“诘奸”两卷，可以用来作为照见民气的明镜。
胆智部·总序
冯子曰：凡任天下事，皆胆也；其济，则智也。知水溺，故不陷；知火灼，故不犯。其不入不犯，其无胆也，智也。若自傲入水必不陷，入火必不灼，何惮而不入耶？智藏于心，心君而胆臣，君令则臣随。令而不往，与夫不令而横逞者，其君弱。故胆不敷则以智炼之，胆有余则以智裁之。智能生胆，胆不能生智。刚之克也，勇之断也，智也。赵思绾尝言：“食人胆至千，刚勇无敌。”每***，辄取酒吞其胆。夫欲取他人之胆。益己之胆，其不智亦甚矣!必也取他人之智，以益己之智，智益老而胆益壮，则古人中之以“威克”、以“识断”者，若而人，吾师平!
译文及注释
冯梦龙说：要肩负天下的大事，须要有足够的勇气，而可否胜任，则取决于聪慧，这勇气和聪慧，就称之为“胆智”。知道水会溺人却不被淹溺，知道火会灼人却不被烧灼，这样的躲开淹溺和烧灼，并不是缺少勇气的行为，而正是聪慧的表现。然而若自傲能入水而不淹溺，近火而不烧灼，则纵然赴汤蹈火，又有何侵害可言呢？胆智二字，智在上而胆不才，勇气的利用必须服从于聪慧的判断，若聪慧的判断认为应该勇往直前却裹足犹豫，这是勇气不敷，有待聪慧的磨炼。若是未经聪慧的判断而逞强蛮干，则是勇气有余而须要用聪慧来约束。聪慧能生出勇气，勇气却不能增加聪慧，以是真正刚强年夜胆的人，一定是聪慧过人者。赵思绾曾说：“生食人胆到一千，就会无敌于天下。”因此他每回杀去世一人，便取出其胆来下酒，这样企图以他人之胆来增加自己的勇气的行为，不但无益于勇气的养成，而且是愚蠢不智的行为。相反的，以他人的聪慧来匆匆进自己的聪慧，却是有效而自然的，如此，不仅聪慧增加，且勇气也能够自然发展。因此本部网络古人胆智的实录，分为“威克”、“识断”两卷，这样的人，才是我们的老师。
术智部·总序
冯子曰：“智者，术以是生也；术者，智以是转也。不智而言术，如傀儡百变，徒资嘻笑，而无益于事。无术而言智，如御人舟子，自炫执辔如组，运楫如风，原隰关津，若在其掌，一遇羊肠太行、危滩骇浪，辄束手而呼天，其不至颠且覆者几希矣。蠖之缩也，蛰之伏也，麝之决脐也，蚺之示创也，术也。物智其然，而况人乎？李耳化胡，禹入裸国而解衣，孔尼较猎，散宜生行贿，仲雍断发文身，裸以为饰。”不知者曰：“圣贤之智，有时而殚。”知者曰：“圣贤之术，无时而窘。”婉而不遂，谓之“委蛇”；匿而不章，谓之“谬数”；诡而不失落，谓之“权奇”。不婉者，物将格之；不匿者，物将倾之；不诡者，物将厄之。呜呼!术神矣!智止矣!
译文及注释
冯梦龙说：“术即方法，真正的方法是从聪慧中产生的；而通过适当的方法，聪慧才能发挥无比的功用。没有聪慧而只强调方法，就犹如傀儡之戏的变革，非但于事无益，而且只是一场闹剧罢了；只有聪慧而没有方法，则像驾车行船的人，在风平浪静或平坦广阔的原野上时，统统彷佛都得心应手，但一遇波折巷子或险滩大浪，则束手无策，想不倾覆都难。蠖虫在行进时要有伸有缩，冬季的昆虫要藏于地下过冬，至春才出来，麝在被人追逐时会产生分泌物，蟒蛇翻身示创以明胆已被人取走，这都是对方法的利用。连动物都有这样的聪慧，何况是人呢？老子李耳教养胡人，大禹进入裸人国而脱去衣服，孔子与人比赛打猎，散宜生的行贿，仲雍南入蛮夷，断发文身，以裸身为衣饰。”无知的人说：“圣贤之人的聪慧有时也有穷尽的时候。”聪慧的人说：“圣贤之人的方法，没有穷尽的时候。”有时婉转而不直行，称之为“委蛇”；有时暂且隐匿不显，称之为“谬数”；有时诡谲而不失落原则，称之为“权奇”。若不懂婉转，外物就会压制他；不懂隐匿，外物就会倾陷他；不懂诡谲，外物就会困厄他。唉呀!方法太神妙了，是聪慧的最高境界!
捷智部·总序
冯子曰：成大事者，争百年，不争一息。然而一息固百年之始也。夫事变之会，如火如风。愚者犯焉，稍觉，则去而违之，贺不害斯已也。今有道于此，能返风而灭火，则虽拔木燎原，适足以试其伎而不惊。考试测验譬之足力，一里之程，必有先至，所争逾刻耳。累之而十里百里，则其为刻弥多矣；又况乎智之迟疾，相去不啻千万里者乎!军志有之：“兵闻拙速，未闻巧之久。”夫速而无巧者，必久而愈拙者也。今有径尺之樽，置诸通衢，先至者得醉，继至者得尝，末了至则干唇而返矣。叶叶而摘之，穷日不能髡一树；秋风下霜，一夕零落：此言造化之捷也。人若是其捷也，其灵万变，而不穷于应卒，此唯敏悟者庶几焉。呜呼!事变之不能停而俟我也审矣，天下亦乌有智而不捷，不捷而智者哉!
译文及注释
冯梦龙说：“成大事的人争的是百年，而不是少焉。然而一时的成败，却恰好是千秋成败的开始。尤其是在事物激变的时候，就会像大火漫天一样瞬间造成无法填补的丢失，愚蠢的人每每过不了当前的磨练，如果这样，哪里还有千秋大事的成败可言呢？而真正的智者，能急速阔别灾患，并将那漫天算夜火消弭。因此，这样的激变，刚好供应给了智者显示自己才智的机会。以一里的短间隔跑步为例，先到后到虽然相差的韶光每每很短；但是十里百里的长路累积下来，所差的韶光就会很大。更何况聪慧的人和屈曲的人的迟速差别，本来就要远远大于人跑步速率的差异。”兵法中说：“用兵只有笨拙的迅捷，而没有什么奥妙的迟缓。”迅捷而不奥妙的，韶光长了肯定更笨拙。就像把一壶美酒摆在大街之上，先到的人能畅饮大醉，其次到的人也还能喝到几杯，至于末了到的人就只能是口干舌燥地败兴而返了。用人力来摘树叶，一天一棵树也摘不完，而秋风一起霜雪一降，一夜之间树叶就会全部陨落了，天地造化的速捷便是这样的。人们如果能够节制天地造化的意境，则当然能在事物激变确当下灵巧应变，而不会在仓促之间束手无策，这便只有真正敏悟聪慧的人才可能做到吧!唉，激变的事物是不会结束下来等人想办法去应对它的，这是再明白不过的道理。因此，天底下哪有聪慧而不敏捷，敏捷而无聪慧这回事呢？
语智部·总序
冯子曰：智非语也，语智非智也，喋喋者必穷，期期者有庸，丈夫者何必有口哉!固也，抑有异焉。两舌相战，理者必伸；两理相质，辩者先售。子房以之师，仲连以之高，庄生以之旷达，仪、衍以之富贵，端木子以之列于四科，孟氏以之承三圣。故一言而或重于九鼎，单说而或强于十万师，片纸书而或贤于十部从事，口舌之权顾不重与？“谈言微中，足以解纷”；“言之无文，行之不远”。君子一言以为智，一言以为不智。智泽于内，言溢于外。《诗》曰：“唯其有之，因此似之。”此之谓也。
译文及注释
冯梦龙说：聪慧不即是言语本身，言语上的聪明机巧不即是一个人有聪慧，喋喋不休的人一定不会有好结果，反倒是那些看似不能言的人能够成功，因此聪慧的人，又何需机巧的措辞能力呢？然而也有另一个看待这个问题的角度，两方不同的辞吐舌战，有理的一方当然会得胜；两种不同的道理相互质难，长于辩白的一方会占得先机。历史上张良因此成为王者之师，鲁仲连因此得到了高名，庄子因此而有旷达的哲学，张仪、公孙衍因此而享有荣华富贵，子贡因此成为孔子的学生，孟子因此继续了儒家思想。因此，有时一句话比朝廷的威信还主要，有时一个游说可以敌过十万军队，有时一纸建言比所有的州郡佐吏的辛劳事情还要有用，又怎么能不重视言语呢？精微的辞吐，可以解开纷杂的困境。措辞虽然有道理但是没有文采，就不会流传久远。而言语是否有聪慧也可以看出来，内心有充斥的聪慧，自然会生出聪慧的言语来。《诗经》说：“由于内在是这个样子，因此表象看来是这样的。”说的便是这个意思。
兵智部·总序
冯子曰：岳忠武论兵曰：“仁、智、信、勇、严，缺一不可。”愚以为“智”尤甚焉。智者，知也。知者，知仁、知信、知勇、知严也。为将者，患不知耳。诚知，差之暴骨，不如践之问孤；楚之坑降，不如晋之释原；偃之拖延，不如罂之斩嬖；季之负载，不如孟之焚舟。虽欲不仁、不信、不严、不勇，而不可得也。又况夫泓水之襄败于仁，鄢陵之共败于信，阆中之飞败于严，邲河之縠败于勇。越公委千人以尝敌，马服须后令以济功，李广罢刁斗之警，淮阴忍胯下之羞。以仁、信、勇、严而若彼，以不仁、不信、不严、不勇而若此。其故何哉？智与不智之异耳!愚遇智，智胜；智遇尤智，尤智胜。故或不战而胜，或百战百胜，或正胜，或谲胜，或出新意而胜，或仿古兵法而胜。天异时，地异利，敌异情，我亦异势。用势者，因之以取胜焉。往志之论兵者备矣，其成败列在简编，的的可据。吾于其成而无败者，择著于篇，首“不战”，次“制胜”，次“诡道”，次“武案”。岳忠武曰：“利用之妙，在乎齐心专心”。武案则利用之迹也。儒者不言兵，然儒者政不可与言兵。儒者之言兵恶诈；智者之言兵政恐不能诈。夫唯能诈者能战；能战者，斯能为不诈者乎!
译文及注释
冯梦龙说：岳飞论兵法说：“仁、智、信、勇、严，为将用兵的人缺一不可。”我认为个中最主要的还是“智”。“智”便是知悉。知悉便是要知悉仁、信、勇和严。作为将帅，就怕不知悉形势。真的知悉形势，那么夫差暴露战士尸骨于中原的行为，不如勾践励精图治，抚去世问孤的“知仁”做法；楚国坑杀秦降兵，不如晋国的开释俘虏“知信”的做法；荀偃对栾黡，及不上知姑息迁就，及不上荀营的斩嬖的“知严”的做法；季孙氏与吴盟于莱门，比不上孟明视焚船以自绝退路的“知勇”。虽然想要不仁、不信、不勇、不严也不可能。更何况泓水之战中宋襄公就败于仁，楚共王在鄢陵之战中败于取信，三国时的张飞在阆中被杀败于驭下太严，晋国的先毅在邲河之战失落败在于勇猛冒进。越公杨素斩杀士兵立威取胜是不仁，赵奢在作战中由于不取信誉取胜，李广不设刁斗鉴戒，宽待士卒，不严而取胜，韩信忍受胯下之辱，不勇却成了名将。一些人以仁、信、勇、严而成功，而另一些人以不仁、不信、不严、不勇也取得了成功。这是为什么呢？智与不智确实不同而已。屈曲的碰到聪明的，则聪明的胜；聪明的碰着更聪明的，则更聪明的胜，因此历史上的战役，有不战而取得胜利的，有百战百胜的；有光亮磊落得胜的，也有以巧诈之计取胜的；有以亘古未有的战法获得胜利的，更有仿效古人的兵法而得胜的。天时、地利、敌情都在不断变革之中，因此对敌作战的方法也就各不相同。正是选择了精确方法，因之取得了胜利。历史上的兵书有很多，其成败得失落也都记载得非常明确，我这里只是记录历史上一些用兵不败的故事，首先是“不战”，其次是“制胜”，其次是“诡道”，其次是“武案”。岳飞说：“利用之妙，在乎齐心专心”。这些故事便是存心奥妙利用的真实例子，或容许以供作印证启示之用。儒者不屑于评论辩论军事，这是由于儒者没能力评论辩论兵法的缘故。儒者总是说用兵不可以用敲诈的手段取胜，但是真正有用兵聪慧的人，最怕不能想出各种诡诈的作战方法来。只有能利用巧诈手段之人才能作战，能作战的人能不该用巧诈的手段吗？
闺智部·总序
冯子曰：语有之：“男子有德便是才，妇人无才便是德。”其然，岂其然乎？夫祥麟虽祥，不能搏鼠；文凤虽文，不能攫兔。世有申生，孝己之行，才竟何居焉？成周圣善，首推邑姜，孔子称其才与九臣埒，不闻以才贬德也!夫才者，智而已矣，不智则懵，无才而可以为德，则天下之懵妇人毋乃皆德类也乎？譬之日月：男，日也；女，月也。日光而月借，妻以是齐也；日殁而月代，妇以是辅也。此亦日月之智，日月之才也!今日必赫赫，月必噎噎，曜一而已，何必二？余因此有取于闺智也。贤哲者，以别于愚也；雄略者，以别于雌也。吕、武之智，横而不可训也。灵芸之属智于技，上官之属智于文，纤而不敷，术也。非横也，非纤也，谓之才可也，谓之德亦可也。若夫孝义节烈，彤管传馨，则亦闺闼中之麟祥凤文，而品智者未之及也。
译文及注释
冯梦龙说：俚语说：“男人有德便是才，妇人无才便是德。”这话当然不对。就像麒麟虽然是吉祥之物，但不能捕鼠；凤凰虽然是俏丽的象征，但不能猎兔。而像春秋期间申生这样的仁孝，也不能代表他有治国定乱的才能。周朝最被称誉的女子，首推邑姜，孔子讴歌她的才能不下于当时的所有元勋豪杰，贤人没有由于邑姜的才能而贬损她的德行。所谓的才能，也便是聪慧，没有聪慧便是无知，如果没有才干即是有德，那是否即是说天下那些无知的村落姑村落妇，都是德行高洁之人呢？就犹如日月，男子如日，女子如月。玉轮要借助日光才能通亮，以是妻子向丈夫行芹，日落之后月光照明，因此女子是男子的赞助，这便是日、月的聪慧和才能。当太阳照耀的时候，玉轮肯定是隐晦的。那么只要有一个照耀天空就可以了，何必有两个呢？这便是我编集“闺智”部的缘故原由。编集“贤哲”卷，是为了与屈曲者相差异；编集“雄略”卷，是为了与其他妇女相差异。至于吕后与武则天的聪慧，那是跋扈而不敷为训。而灵芸一类人的聪慧在于技巧，上官一类人的聪慧在于文采，都是细枝末叶，不敷称为聪慧，只是一种术业。至于这些不是跋扈、不是心计的，称为才能也可以，称为德行也可以。至于孝妇烈女一类，已载于史册，犹如妇女中的麒麟和凤凰，而研究聪慧的人一样平常都不把他们置于此类人之中。
杂智部·总序
冯子曰：智何以名杂也？以其黠而狡，慧而小也。正智无取于狡，而正智或反为狡者困；大智无取于小，而大智或反为小者欺。破其狡，则正者胜矣；识其小，则大者又胜矣。况狡而归之于正，未始非正；小而充之于大，未始不大乎？一饧也，夷以娱老，跖以脂户，是故狡可正，而正可狡也。一不龟乎也，或以降服封，或不免于洴澼，是故大可小，而小可大也。杂智具而天下无余智矣。难之者曰：“大智若愚，是不有余智乎？”吾应之曰：“政唯无余智，乃可以有余智。太山而却撮土，河海而辞涓流，则亦不成其太山河海矣!”鸡鸣狗盗，卒免孟尝，为薛上客，顾用之何如耳。吾又怎知古人之所谓正且大者，不反为不善用智者之贼乎？是故以“杂智”终其篇焉。得其智，化其杂也可；略其杂，采其智也可。
译文及注释
冯梦龙说：聪慧为什么可以称之“杂”。这指的是一些狡诈、卑小的聪慧。纯洁的聪慧不应该是狡诈的，但是纯洁的聪慧常常被狡诈者所困扰；大的聪慧不应该是卑小的，但大的聪慧常常被卑小者欺凌。只有破除狡诈，纯洁的聪慧才能取胜；认识卑小，大的聪慧才能取胜。何况狡诈发展变为纯洁，未曾不是纯洁的聪慧；卑小而变为大智，未曾不是大的聪慧。同样是饧，伯夷是用来给老人吃，以使他们快乐，而盗跖则用来润滑门枢，以便偷窃时没有声响，因此说狡诈可以变为纯洁的聪慧，纯洁的聪慧可变为狡诈。一双不怕皲裂的手，可以有助于在战役中取胜，也可以使人不畏惧在水中漂洗棉絮，以是说正大的聪慧也可以变成卑小的聪慧，卑小的聪慧也可以成为正大的聪慧。以是说具备了杂智则天下就没有其它的聪慧了。有人辩驳说：“对付那些大智若愚者，是不是也算一种其他的聪慧呢？”我回答说：“纯洁的聪慧中没有其他的聪慧，但也可以包括其他的聪慧。就彷佛泰山不会谢绝小的土块，而能造诣它的高大；江海不会谢绝任何一条小溪，而能造诣它的博大。”因此纵然是鸡鸣狗盗的小伎俩，不仅能够成为孟尝君的座上客，而且可以将孟尝君从暴秦的手中拯救出来。紧张看你是如何利用这些聪慧。我们又怎么知道古人所说的正大的聪慧，不会成为不长于利用聪慧的人的祸害呢？以是我以“杂智”作为全书的末了一篇。得到聪慧，化去那些杂事是可以的。略去那些杂事，采其聪慧也可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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